李橋:看了丹鳳的故事,比較可以了解丹鳳在tifa工作,怎麼去理解那些新移民姊妹。
YY:我看到阿月跟小安的夫家的人都喜歡看政論性節目,他們的夫家對於政治都非常熱衷,談話中很多這部分。
米薌:YY從政治不熱衷的家庭進到政治熱衷的家庭,可以多說一些,當你看到這一段的時候,你的情感、感受的部分,除了很接近之外,那種經驗接近,召喚你一些感受。
YY:我生活上經常聽到,這些跟政治有關的內容,本來不在我的生活中,夫家成員的談話的內容,會感覺自己是局外人。(音訊斷續聽不清…)
毛毛:外籍老兵跟我自己的經驗感覺比較遙遠。
小鴨:我本來對於老兵也不太了解,我想到我曾經讀龍應台1949國共分裂到台灣的這段故事,剛好是丹鳳爸爸的經歷,我重新去看那本書,雖然不能完全體會丹鳳爸爸的心情,但似乎比較可以理解。裏頭有很多衝突跟掙扎的故事。
米薌:我是透過同學、電視劇、小說…去理解丹鳳爸爸。對他很心疼,我想像我國中的學生,想到這麼年輕的少年,要扛槍、離家、求生存,我是有這樣代入性的想像。
李橋:我在馬祖長大,很多阿兵哥,有很多鄉音很重的老兵,我家做生意,他們會來,滿多跟我媽媽阿姨都是好朋友,他們好像討不到老婆,不確定是不要還是討不到,感受到他們很辛苦,想回大陸去,到底要不要娶老婆呢?
毛毛:丹鳳爸爸有一顆柔軟的心,看到丹鳳媽媽的辛苦,同時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在台灣。好像存在一個矛盾,柔軟跟堅硬的矛盾。柔軟的心配上軍人剛強的個性,說一不二的性格,媽媽很委屈的地位跟心境,延伸下來的家庭生活。
李橋:毛毛用矛盾這個詞,矛盾好像是說不能同時存在,但,我覺得柔軟跟堅硬是可以同時存在一個人身上,我比較不覺得是矛盾,而是可以同時存在的。
毛毛:我同意這個說法,我所謂的矛盾是:當初那份柔軟的心,跟他個性那樣塊、需要他人服從,不知道怎麼形容。
李橋:你是指關係的矛盾嗎?
毛毛:我感覺是家庭是利益的結合,不是愛情的結合。感覺丹鳳媽媽委屈求全。
李橋:你要不要說得更清楚。
毛毛:一個需要有伴陪伴,孤零的需要,丹鳳媽媽則是帶著孩子,需要有人支援。
覺得丹鳳媽媽是一種犧牲,結婚這麼多年,他那種委屈的心態。為孩子犧牲。
米薌:婚姻是一個家庭的組成,家庭的成員陸續誕生,剛剛毛毛提到婚姻因為利益的結合,丹鳳的媽媽在那樣一個環境下,選擇可以幫我生存下去的對象,彼此需求的婚姻,我從身邊的朋友觀察,我覺得婚姻的組合,基於純粹愛情,在我的觀察比例很低。許多婚姻在開始之前,也存在某種需求的結合,不僅僅只是愛情的結合,我的觀察是挺高的。也想知道其他人的觀察,我覺得目前我們談到一個,我因為柔軟、不捨,自己也有孤單的需求,對於丹鳳媽媽也有經濟上面的需求,這是這個家庭還滿真實的一種狀況。
小鴨:對於毛毛剛剛說的那個丹鳳爸爸的心軟,願意為他們付出,我們假設這樣的柔軟,應該很接納,可是在真實的生活中,確實那樣管控。丹鳳父母來自不同背景在一起,是困難需要磨合的,利益是良善的,希望把家帶到一個好的,但對帶跟關係處理是困難的。丹鳳爸爸是繼父,他會有一種外人的感覺,而丹鳳媽媽對經濟有很大的不安全感。
毛毛:小鴨用不一致來形容比矛盾更恰當。
YY:丹鳳爸爸跟媽媽原生的背景,進入到新組合的家庭,因為對彼此原生的認識,生活相處這部分。我在我夫家那種融合不入,他們講的內容是我以前不會關注的事情,可是變成每天都要吸收,我內心會有衝突。
李橋:想請問YY描述一下夫家是哪裡人?夫家是哪裡人?
YY:我先生家是三四十年從中南部到北部來發展,留在北部。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中南部,我身邊也有中南部的朋友。
李橋:你可以具體講一下那個差異?
YY:藍綠政治的差異。看政論性節目,全家人一起講起來。我自己變得很奇怪。我們家不會特別去討論這樣的問題。
李橋:因為我從小在馬祖長大,一個是性別的關係,漸漸長大,就明白我整個家族就是偏藍。我無形中也會偏藍,自己都不一定意識到,我是接觸到綠的朋友,才發現自己很藍。像我先生本身很綠,但,他也不覺得他很綠。他提過施明德…我聽她說我就覺得他是在一個很綠的環境中長大,他自己都不覺得自己很綠。
YY:被我老公否定,後來根本不想跟他講,很不舒服的經驗。我也怕影響到我的小孩。我自己心理面有一點把他們的結合看得很浪漫,我認為是有愛的基礎,可又有一點感覺是被迫於無奈的結合。紅塵滾滾中小人物被時代影響,我看對政治很熱衷的人,是不是被意識形態控制住。
米薌:我想整理一下前面的幾個點
1.權力關係:我試著說,如果YY覺得不恰當,你可以糾正我。如果我被國民黨養大,你難道不是被綠的養大嗎?(YY同意),而丹鳳爸爸故事中毛毛提到的那個說一不二、你們要服從的那個權力,在丹鳳的家庭也在發生,我們都經驗到家庭裡面的那個權力關係。
2.文化的弱勢:丹鳳爸爸、阿月、阿玉跟YY,共同經驗到孤身帶著一個文化進到一個家庭當中,家裏面存在至少兩種文化,一個主流一個非主流(應該說一個強、一個弱)。
亭子:我有兩個問題
1.關於閱讀與療癒,我讀這個故事的時候,有好幾次有一種眼淚要出來的感覺,我把眼淚嚥回去,整個章節我大概經驗了三次這樣的情緒。似乎是感同身受,我覺得我會召喚出我相同的經歷,所以眼角就濕潤了,有一點難受,有一點委屈,有一點感覺很捨不得的情緒,我想要問的是,當我們在閱讀的過程中,我們跟閱讀中的主人公有類似情感共鳴的時候,我應該怎麼把療癒的力量發揮到最大。還是說我應該停下來,更深入去剖析自己,可是應該怎麼去剖析呢?
米薌:對我來說,我沒有想過讓療癒作用發揮到最大,你的問題我應該沒有辦法提供給你一個正確或者比較好的答案,對我來說我並不存在這個答案。但是,我認為你剛剛講的東西,非常的好,當你在這個故事裡面,你的情感被召喚出來,並且有很多很多關於自身的,可能你當時一面在讀丹鳳的故事,你的故事也同時在出現,可能在丹鳳故事的文本,跟你自己故事的文本,其實是不斷在交錯,我認為你的眼淚是對你自己的療癒,我認為眼淚已經發生了療癒的作用,當然,如果是我自己,我可能會嘗試要把這些,很難說得很明白,或者是它很多,好像是點點碎碎的東西,我可能會想要先把這些碎片慢慢地放出來,我覺得書寫會幫忙我,如果是我的話,我會使用書寫的方式把這種片段的感覺是著寫出來,可是我可能不會去打斷我自己的閱讀,就我來說:我可能會覺得書就在那邊,我很想把它讀完,就把它讀完,等讀完之後,在一起來寫,或者是思考,當我寫到一半的時候,我可能會在想要再去跟文本交流。
2.我想問:想問大家做子女的是不是一定要理解父母,為什麼父母不去理解孩子。在台灣年輕一輩的個人主義姿態,長輩會強調孝順,兩種文化好像同時並存,我會想要探討如何取捨。父母很辛苦沒錯,但是,是他們當初的選擇。
小鴨:
1.子女是不是要理解父母,我想到一個漫畫,新冠疫情之後,警衛都成了哲學家。我在看這本書的時候,我看到那麼多樣態的家庭,我想到:我的父母是怎麼樣來的,怎麼樣成立家庭,我想到我是怎麼來的?年輕人會有自己的空間,父母是他們自己,可是家庭就是我在他們的思想、價值中被養成的,我只是自己向前走。
李橋:子女一定要理解父母嗎?我在想說這個問題,我想丹鳳去讀書,靠著讀書想要脫離家庭,條件或是機會來了你要不要面對,那應該是一種選擇,丹鳳經驗到父母的矛盾跟關係的緊張,他後來覺得那緊張,不僅是性格的問題。我覺得丹鳳是選擇面對,也有條件選擇面對。
毛毛:我想回應對於父母需要理解嗎?朋友之間需要理解嗎?
亭子:我覺得是相互的。不是單方面的。我選擇去理解父母,我希望透過我的理解,他們的關係會好一點。
米薌:剛剛毛毛回應了,不論是甚麼關係,我們面對關係要繼續往前,那個理解是關係更好很重要的,亭子回應:如果關係是互相理解,那關係會比較容易,可是如果單向地去被要求,我認為兩人是不存在矛盾,都在地原因是:剛剛李橋提到:我有條件去理解嗎?或者我選擇去理解嗎?以亭子說的部份,我大概可以知道:如果我們在家庭裡面,可以更多的知道,對方理解我的困難在哪裡?我可能更能夠也更願意去理解他。以丹鳳的故事,我覺得他爸爸身上帶著幾重,包括他的孤單,包括他選擇離開必得生存,種種撕裂的經驗,一定程度限制了丹鳳爸爸更多去理解丹鳳媽媽,或者更多去理解這些孩子,這一對夫妻,如果亭子剛剛說:丹鳳為什麼都沒有人去理解她,她多可憐?她就是一個夾在中間的夾心餅,沒有人去理解她,她多可憐?我們其實想一想,到底這個家是甚麼,剛剛小鴨在說:這個家是怎麼來的,我好像需要更多去理解。如果以丹鳳的爸爸跟媽媽,家庭的男女主角,其實他們都承受著各式各樣來自因為政治、歷史,在這家中,已經沒有在多一些條件,多一點空間,他只能這樣子的時候,好像很難,我覺得我可以感受到:丹鳳在書寫這個故事的時候,從他心理面生出,去理解他爸爸的情感,從文字裡面完全可以感受到,非常理解爸爸的不能,甚至爸爸為什麼這麼想回去他的家鄉,那種渴望。他某種程度也理解他媽媽,這不是誰要求他,而是丹鳳在他長大之後,就像李橋講的,因為種種條件,他選擇面對,也剛剛好他有條件面對。
亭子:我還滿喜歡面不面對是自己選擇,這樣的想法。我想要延伸一個想法,那我選擇去面對,我選擇去理解爸爸媽媽,但我可能帶著一絲願望,希望藉由我的理解,他們彼此更好的理解,能夠更圓滿一點。我有這樣的期望,這個前提可能我要花掉很多時間,我如何保護我自己不受傷?
李橋:我不太清楚,你是讀到丹鳳有受傷,丹鳳努力想要搓合。我比較覺得條件不足,爸爸的動力跟慾望跟媽媽是衝突的,這種情況兩人的互相理解,是不太可能的。利益矛盾是跨步過去,所以丹鳳媽媽還怪丹鳳。
亭子:
第一我這麼辛苦去理解我的爸爸跟媽媽,我試圖去安撫他們,他們還吵架跟隔閡,覺得受傷。
第二我覺得不被信任,媽媽沒有相信我。
小鴨:如果我決定去理解我的父母,那我選擇面對之後,這就是兩個不同背景的人,相處上確實有困難,去促成他們跟我之間的理解,本來是兩個複雜的關係,變成三個以上更複雜的關係。阿月跟小陳故事中,娶了大陸老婆又罵大陸不好,阿月根本待不下去,是一個補不起來的洞,我們要去補洞,是不是要先問自己我有能力去補嗎?真得補得了嗎?當我們互相理解的時候,我看到他們共同的難處,我知道我自己的難處,這當中界有縫隙,是我們可以努力的部分,但,真得可以成功嗎?做一點甚麼馬上有成果嗎?當我期望值那麼多的時候,我能不受傷嗎?想要到達一個境界,我們可能不能馬上到達,但,我們的速度跟時間,是需要靠我們的能量,行動跟工作會磨損我的能量,所以,我覺得是龐大糾結的問題,有縫隙光就會進來。
小玲:我聽大家說覺得很有益,我來自上海,應該是新住民。我在大陸生活很單純,台灣的世界讓我很震撼,從一個狹小的世界觀,發現這世界可以容納很多不同的聲音,我覺得自己的眼界成長很多,今天更加深入了解一般台灣人的心聲。我沒有婆媳的問題,家庭關係很單純,要了解丹鳳故事比較沒有渠道。
寶貝文:我外婆媽媽擔心被徵召為慰安婦,就緊急把我外婆嫁給我外公,外公因為很窮,所以家庭很不容易,我個人看待婚姻是觀察再觀察,我感覺女性要為家庭付出好多,倉促不得不結合,各方面的事情。我媽媽嫁給我爸爸也是充滿委屈的,所以我想說沒有一定要結婚,其實兩個人都很辛苦。我就想為什麼一定要有婚姻的存在。我本來是不婚主義者,因為兩個人都不想踏入婚姻,後來也還好,指是看到上一輩跟上上輩都滿辛苦的。
米薌:我現在比較希望把丹鳳家的僵界跟我們今天討論的連在一起,從寶貝文開始回去,寶貝文說:婚姻很辛苦,家庭也很辛苦,所以我做為一個個人,其實可以選擇,我不要進入婚姻或家庭,當然,作為一個個人選擇不進入婚姻或是家庭,那我選擇一個人獨自承受,承受可能對我不婚的,或者自己的經濟或者情感的安放,毛毛提到丹鳳爸爸的孤單,小陳也不想結婚,他說:如果我不是在網路上認識阿月,我根本不會想要結婚,我覺得我就是一個不應該結婚的人,最後,小陳是把婚姻裡面的痛苦,歸咎到我根本是個不應該結婚的人,也勸丹鳳,婚姻根本不是甚麼好東西,可是,確實所謂的家庭,畢竟是我們這個社會的主流,我說主流是說:我們這個社會就是被合法的男女結合,跟合法的婚生子女組成的,這個是主流價值存在的,這個家庭就成了代代相承、代代相傳,YY說很擔心藍綠之間會影響到小孩,可是藍綠不是存在家庭而已,YY提到的,或者阿月跟小陳之間,藍綠是在我們的大環境,我們台灣這麼小小的島裡面,為什麼人家說你不要跟你朋友談政治,因為他就是存在,現在卻時就存在,政治的狀態,阿月跟YY都經驗到,一群人在看政論性節目,然後他們很熱烈討論起來,我做為這個家庭的外來者,或者政治立場的外來者,我就是外人的存在,這個家庭本來的文化,女性嫁到家裡來,或者新住民嫁到這個家裡來,她的那個弱勢,我做為一個女性進到這個家庭,這裡面還包含了,我們看到丹鳳媽媽跟丹鳳爸爸,他們在權力關係中,也有一個經濟強勢跟經濟弱勢,丹鳳爸爸屬於文化弱勢,沒有人可以理解我一個人離鄉的情感,同時,在經濟上,我是支撐這個家的經濟來源,所以,這個家承受了整個社會跟歷史,譬如在丹鳳爸爸的故事裡面,那個歷史的撕裂,加上我外來的文化進到一個家庭的文化弱勢,所謂家的僵界,是存在這麼多,很豐富不同層次的矛盾,它變成我們要在家庭中解決。小鴨說得很好,這些問題根本沒有辦法讓丹鳳媽媽屈服,同意讓丹鳳爸爸去大陸,丹鳳爸爸的渴望也沒有辦法消失,而這個渴望當然帶著歷史性,所以這個僵在這裡,這個僵不是我要改變我的脾氣,我變得說話比較溫和、小聲,比較尊重別人,改變我就能解決問題,那我就會成為這個家庭所謂的那個病人。就是我丹鳳的爸爸才是我們家庭問題的根源,或者阿月作為一個大陸人,她就不應該嫁到民進黨家庭裡面去,我在這個家裡是一個錯誤存在,這樣的理解,或者小陳最後歸結:我就不應該結婚,我這種性格就是不應該結婚,而是看到一個家庭,我們社會不能解決藍綠問題,也不能解決這樣激化,朋友一聊到,可以因為它而翻臉,這麼強大的事情,社會沒有辦法解決,可是帶到家庭裡面,變成我們互相擠壓,YY在說,在社會的洪流裏面我只是小人物,我能怎麼辦?丹鳳提供了她的文本,而我們透過看了丹鳳的故事,而得到一些啟示,我們更理解,我們各自家裡面的僵界,不單單只是這個人脾氣很壞,或者那個人他利用他的經濟強勢或者男性優勢來壓迫我,或者父母用長輩的權力來擠壓我,來壓縮我的空間,這樣的角度,是亭子今天提到的:那究竟是我們子女一定要去理解父母,還是父母也要嘗試來理解我們,至少在我們的家庭裡面,應該是有條件的人,希望家庭更好的人,慢慢把這樣的想法傳達給他們,它可能是困難的。就像小鴨說的:它甚麼時候會達成,可能不會達成,但是有縫隙,我們就是把那個縫隙弄寬一點,讓光可以進來,因為有光,我們彼此發生了一些影響力,希望就慢慢存在。這個是我為今天丹鳳家的這個僵界,跟我們各自對文本提出來的總整理。
亭子:「外省豬滾回去」這種歧視字眼?